亘古(尽量)不咕

或许太阳也在仰望着云。

【不季其殊】谎言尽头

🔮来晚啦,各位愚人节快乐~

🔮HP设定,格兰芬多季少一x拉文克劳乔殊,有格兰芬多江x斯莱特林柏出没

🔮不要探究一切细节,本人对魔法世界仅是初级了解,为了不让xql早恋被抓费劲心思把年龄改得合理了一点……

🔮非轻松向,非典型he/oe,1.2w+,有后续


Summarize:谎言尽头,是什么呢?


0.

      乔殊讨厌谎言。

      也讨厌季少一。


1.

      乔殊十二岁走进霍格沃兹的时候,带着满身伤痕,几乎算得上逃亡而来,从来没想过在往后的十几年里,遇见那么多重要的人。

      他忍受人渣父亲的家暴,却也不得不依靠父亲生活,如今乔殊年龄到了,意料之外地被霍格沃兹录取。

      人渣父亲巴不得甩开他这个累赘,既不认为他能学点什么出来,又有巫师不能在麻瓜世界使用魔法的规定,乐得把他送得远远的。

      乔殊虽然怕母亲被他折磨,却也知道,学习魔法是对于他这个年龄的小孩来说,是解决这个人渣的极好出路,凝视着母亲满怀骄傲与希望的泪眼,于是下决心咬着牙出了家门。

      乔殊逼着自己读了很多有关霍格沃兹的书籍,跌跌撞撞到处问路,好不容易找到了对角巷,却不知道魔法世界流通的货币不同,在看到商品价格时瞪大了圆溜溜的蓝瞳,无措地捏紧了手里麻瓜的硬币。

      他抿紧唇瓣,只觉得在行人若有若无的目光里很是难堪,面色苍白地后退半步时,伴随着一声半逗弄半敷衍——总之没有一丝认真成分在的“嘶”响起,不小心踩上了一个人的鞋。

      乔殊仓皇转身,稍微仰起头却看见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只能依稀窥见这个人明亮的眼睛。

      他懵了一瞬,老实道歉:“对不起,我没看见您。”

      谁知对面这个奇怪的人喃喃自语说:“小时候不是挺有礼貌的,到霍格沃兹上三年学怎么就变异了呢……”

      乔殊皱了皱眉:“您在说什么?”

      面前这人好像刚回过神,却浑不在意地冲他笑了笑,掏出荷包里揣的东西说:“拿好这些金加隆,我刚好准备回麻瓜的世界,你换给我十块钱就行。”

      乔殊听完有些愣神,没明白前因后果,脑子一热就直接问最重要的问题:“等价吗?”

      他看见男人狭长的眸子眯起来,盈着满满的笑意,多了狡黠,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当然。我这人呢基本不挑食,就是不吃亏。”

      绕了个弯乔殊才明白“挑食”和“吃亏”的联系,很轻地拧了下眉,并不喜欢这种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但因为这人忽如其来的善意又无法讨厌他。

      十二岁的乔殊对情绪的感知并不完备。最直白的是他血缘关系上的“父亲”,那是最明了的憎恶;最复杂的是他的母亲,有割舍不下的亲情,却又因母亲一些固执而心软的观念困惑。

      现在又多了眼前这个人。

      他认真数好十块钱递上,又双手接过那袋金加隆,方欲抬眸道谢并问问这位先生名讳,就听一声大喊:“老季!快走!”

      男人回过头,他再看不清这人听到呼唤的神情,男人却倏地偏头瞥了他一眼。

      这次他看清了面具后的眼神,好像是盎然兴味,却带了一丝……乔殊不知道是用思念还是遗憾形容。

      “去买个适合自己的魔杖吧。”他笑着说,“那再见啦,殊殊子~”

      “等等!我还没——”乔殊话音未落,蓦地瞪大了眼睛——那个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他站在原地愕然半天才想起来,这已经是巫师的世界了,在他看过的书里确实有这样的魔法……好像叫,移形幻影?

      他低头看着手里鼓鼓囊囊的袋子,印花是可爱的小狐狸,不怎么符合那人的气质,对着小狐狸是眼睛发呆半晌才回味过来——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巫师都这样吗?!还有那个“殊殊子”是什么鬼啊?!

      在小乔殊对魔法世界有概念以前,因为一个怪人,已经对巫师产生了一种名为“离谱”的认知。

      虽然不算太美妙。

      却是第一份轻松而生动的感情。

      他才准备把金加隆收起来,就听到后面传来叫喊:“嘿——你给我站住!”

      “傻子才站!小江江你继续追吧!”

      乔殊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声源,却只看到了一个扎着苹果头的后脑勺朝自己快速逼近,瞳孔骤缩,反应不及被撞退好几步,装着金加隆的布袋便脱了手。

      那苹果头撞了人也顺着惯性后退,看着乔殊愣神几秒,反应过来弯腰帮忙捡起布袋边连声道歉,瞥了一眼小狐狸印花顺口笑道: “袋子真好看,挺有眼光。”

      说完便立刻还回乔殊手中,高喊一句:“抱歉!我记住你了,有损失我之后再补偿你啊!我有急事先走了,后会有期!”

      整个过程不超一分钟,乔殊半个音没没从喉咙里发出来,哑然地看着那个苹果头拿百米冲刺的速度躲避同伴的算帐,吵吵闹闹地跑远了。 

      “……都是什么人啊。”乔殊撇嘴。

      和刚刚那个人一样奇怪。

      他没好气地心道。


      在列车上,乔殊在车厢里结识了温润的林致和活泼的夏予扬,边为自己新拓展的人际圈沾沾自喜,边在走动时不自觉地观察车厢里的巫师,试图找出在对角巷遇到的奇怪的人。

      没找到人的失望在看清霍格沃兹城堡的一瞬间被抛诸脑后,哪怕他曾经眼冒金星地读过很多魔法书,都没有这一眼来得震撼。

      他新奇地打量着会动的画像,在见到会说话的帽子时瞪大了他的蓝眼睛,却还是顺着教授的指引坐上了那把椅子,任由那顶陈旧的帽子落在头上。

      很难说清分院帽念出“拉文克劳”时乔殊的心情,他并不了解这个学院,但是在这个学院的学生为他大声欢呼的时候,他的心突然被一点东西填满了。

      与他一道的林致也被分到了拉文克劳,夏予扬则被分到了赫奇帕奇,虽然舍不得和刚认识的朋友分开,但他显然很喜欢这个与美食息息相关的学院。

      享用完晚餐,他们来到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他很幸运地和林致在一间,又和比他们早到的学生打了招呼。

      那个男生很沉默,听完他们的自我介绍只是很简略地“嗯”了一声,然后惜字如金地说:“我叫顾子尧。”

      乔殊:“……”

      林致:“……名字很好听呢。”

      总之,乔殊安安心心地在霍格沃兹学习,得以忘掉那个窒息的家庭,作为一个平凡的学生,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第一年忙着适应学校生活,第二年乔殊才放松很多,平时最喜欢泡在图书馆。

      有次碰到几个人围在角落里,有的人靠在不远处的墙上,听中间的人拨弄吉他琴弦,弹唱轻快的曲子。

      乔殊无法把眼睛从吉他上移开,看了眼那个同学的巫师袍,记住他属于格兰芬多和他的样貌,打算这首唱完问问能不能教他弹。

      等真正鼓起勇气问了,才知道这把吉他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也是一名格兰芬多,叫季少一。

      这一下可以说扫去了乔殊大半勇气,可他还是第一次在霍格沃兹见到吉他,挣扎一番还是说:“能告诉我他一般去哪里吗?”

      十五分钟后,乔殊觉得站在厕所门口的自己像个变态。

      他绿着脸又远离厕所门口几米,却看到一个红毛闪过,大喊着:“老季!你好了没有啊!我们柏大少爷要等烦了!”

      “诶呀来了来了!这不是整理了一下发型嘛——”

      熟悉的苹果头掠过眼前,乔殊蓦然傻在原地。

      他想起来,最开始给他金加隆的那个男人被同伴称作“老季”,可后来那个苹果头分明就是眼前这个青年……

      这两个怪人压根就是同一个人!

      可乔殊不明白,这人刚刚跟他告别,为什么又再次出现?还有,这个人的身高为什么时高时低?又是什么魔法吗?还是用了增龄剂?

      还有,他为什么自己夸自己的袋子好看?这么自恋吗?

      乔殊满脑子冒着问号时,苹果头和他对上了视线,轻轻挑眉。

      那一刹那,乔殊都以为他真的记得自己并且认出来了。

      可那个人笑着对他说:“这位拉文克劳,你的蓝色眼睛很漂亮。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你在等人吗?”

      扬起的期待一下被碾入尘埃,乔殊抿了抿唇,连吉他也不想借了,生硬地故作冷漠:“没有。不用你说。”

      然后他干脆地转过身,头一回尝过什么叫忧伤的苦涩。这种情绪对于心脏来说也没有很疼,却密密麻麻扎得人难受。

      他颇为难受地吸了吸鼻子,没有红眼眶,只是回忆起最开始季少一说的话——“我记住你了,有损失我之后再补偿你啊!”

      而现在乔殊损失了一个触碰吉他的机会,还失去了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季少一没有给他任何补偿,甚至是罪魁祸首,是谎言的根源。

      回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对着刚熄灭的壁炉,乔殊抱着膝盖发呆。

      半晌后,他看着最后一粒火星泯灭,撇了撇嘴。

      “嘴里没一句真话。”


2.

      他们的开局不够完美,乔殊有意无意地避了季少一整整一年,有时候季少一还纳闷,他在拉文克劳的学生里看了这么多遍,怎么也没看到那个蓝眼睛黑头发的男生。

      明明长得挺显眼,找不到人的季少一想。

      他没有看到乔殊,可不代表乔殊没有看见他。

      乔殊习惯悄无声息地看着他的背影或侧脸。不是那种热切的、长久的,只是注意到时停留几秒,然后垂下眼帘不咸不淡地移开视线。

      除了知道他属于拉文克劳,季少一对他的了解还是一张白纸,可乔殊已经得到了他的很多信息。比如季少一比他高一年级,虽然属于格兰芬多但是性格有时候更像斯莱特林,这大概也是他身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格兰芬多一个是斯莱特林的原因。

      两个人都和季少一同级,格兰芬多的叫江恪,也是季少一的室友,另一个是斯莱特林的级长柏闻,是各教授最喜欢的学生之一。

      他大多时间都会在季少一和两个人插科打诨时瞥一眼,这样的视线在众多打量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一块儿走的惊奇目光中没什么特别。乔殊任由夏予扬的吵闹声盖过纷杂的思绪,然后在林致无奈的笑容和顾子尧的沉默注视下发挥他的“毒舌”。

      有时候夜深人静,乔殊会和林致谈谈心,顾子尧会作为一名合格的听众,却在乔殊说到不喜欢说话弯弯绕绕还没一句真话的人时,罕见地发表了同意观点。

      大概是相处久了,少年人的亲近总是好培养,他也把季少一的事情跟他们说过。

      当时林致斟酌了一下语言,试探地说:“可是……这样听下来,虽然小乔你觉得季少一前辈没有像他说的那样记住你,会不会是他记得但是没有认出来?”

      乔殊一愣。

      顾子尧发挥关键作用:“有没有什么特征或记忆点?”

      乔殊记起来了:“有。他给了我一个小狐狸的袋子。”

      林致说:“你可以把那个袋子挂在身边,说不定季少一前辈就认出来了。”

      赫奇帕奇的夏予扬听说后也认同林致的提议,佯装语重心长地对乔殊说:“小乔哥,虽然季前辈有错在先,可擅自疏远是不能解决误会的!”

      乔殊冷笑:“还不知道是不是误会呢,你还没份儿来教育我。”

      最后乔殊被说动,四年级刚开头,他腰间系着布袋在图书馆看乐谱时,季少一终于找到了这个蓝眼睛的神秘少年。

      “啧,想见你一面真难啊,殊殊子?”他放轻了音量,语气里调侃却不减。

      听到熟悉的称呼,乔殊猛然看向他,以为他已经记起来了,却听到他问:“是不是很惊讶为什么我会知道你的名字?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欠了柏闻那个老狐狸一个人情才问到。”

      乔殊蹙眉,终于意识到这人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的始终只有自己,强行压下恼怒,语气不善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看到季少一可恶地笑了一下,说:“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你的钱袋,想起来一些事,又恰巧碰到之前借了吉他的朋友,想来问你,还想学吉他吗?就当是缺了你的补偿。”

      乔殊脑中突然一片混乱,心情大起大落,眼前这个人却波澜不惊,连认出他也一笔带过,现在还笑得像没事人一样。

      可是,他还是无法抗拒对吉他的好奇,更无法抗拒……接近这个人的渴望。

      是的,乔殊承认这是一种渴望。哪怕被这个人遗忘了这么久,哪怕这个人满口没分寸的胡话,他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地追随他的身影,下意识关注他的消息,然后下意识地渴望靠近。

      最开始的那一点善意和悸动被时间放大,又被谎言恶意催化,成为戒不掉的瘾。

      但又不想被带着节奏走。

      于是乔殊避而不答,反而说:“你喜欢狐狸?因为《小王子》?”

      季少一很短暂地诧异几秒:“这话我还想问你呢。”他顿了顿,笑着补充说,“很巧,我童年最不喜欢的书就是《小王子》。”

      乔殊瞪大眼睛,可看到季少一眼里明晃晃的逗弄时明白过来,没好气道:“你看我像好骗的样子吗?你之前明明下意识夸这个袋子好看,怎么可能不喜欢狐狸?既然喜欢狐狸,怎么会不喜欢这本书?”

      话音未落乔殊就反应过来,少年人的冲动让他暴露了自己,这番话就明摆着告诉季少一,自己把当年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像个傻子。

      但季少一居然没有拿这点说事,就好像没有注意到一样。

      季少一难得沉默了片刻,然后又挂上笑容,只是不再那么轻松,多了矛盾与沉重。

      他说,我确实不喜欢,但我看了很多遍。

      乔殊反驳,都看了很多遍,怎么不叫喜欢?

      季少一像跟他绕口令一样:“看了很多次难道就叫喜欢吗?”

      乔殊气结,却倏地想起,他也常常看向季少一,难道他喜欢季少一?

      季少一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红了耳朵,莫名其妙地朝他愤愤扔了一句“花言巧语”就用力推开他大步离开。

      留季少一在书架旁顶着别人微微带着谴责和好奇的目光揉着被推的地方,无语半天,“……搞什么啊。”

      整个四年级这样的会面又发生了很多次,大多以季少一的主动靠近为伊始,以乔殊的甩手离开为结局,而不痛不痒的谎言在无形之中增加。

      比如乔殊问他:“你们五年级下节没有课?”

      季少一满不在乎地笑:“没有啊。五年级可比你们四年级轻松多了。”

      然后江恪狂奔经过,看到季少一“好心提醒”地大吼:“季多二你不要仗着你有飞路粉就不用跑!下节魔药课柏闻是我的了!”

      被乔殊死死瞪着的季少一:“……Fuck.”

      又比如季少一大老远搬了吉他过来教人,乔殊别扭地问他有没有教过别人。

      季少一大言不惭:“当然没有。你可是我的第一位学生~独家授课哦~”

      站在旁边的顾子尧面无表情揭穿:“乔殊询问的那名格兰芬多你就教过。”

      乔殊的脸垮下来,转头就走,扔下一句“你看我像好骗的样子吗?”气愤离开。

      季少一:“……顾子尧,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和柏闻不对付了。”

      顾子尧脸也黑了。

      季少一用惯了随性又有些轻佻的口气,但这也不代表他平时不说真话,乔殊每一次对他言语的不信任还是让他不舒服。

      他有次忍不住询问乔殊:“我有每次都逗你吗?为什么在你这里我的信用值这么低啊?”

      结果乔殊用鄙夷的目光看过来:“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季少一:“……?”

      于是季少一有意慢慢改变说话半真半假的习惯,可这也不代表他能达到“全抛一片心”的地步。

      季少一感觉到,随着他和乔殊的碰面次数增加,乔殊对于自己好像越来越特别,自己对乔殊也越来越有探知欲,可这些探知欲总在面对不信任和毒舌时消退一点点。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凡事按最坏情况以及最大利益计算,季少一想,或许哪一天他的热情会被不信任燃烧殆尽,落得两败俱伤。

      可三分钟热度惯了的季少一,居然不希望那一天来临。

      这一年,乔殊十五岁,季少一十六岁。

      少年对喜欢和爱情还没有意识,却悄然情窦初开。


      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持续了一年,乔殊五年级时,得知亲生父亲患上绝症,霍格沃兹校长提前一周特批了四天假让乔殊回家看看。

      出发前乔殊在城堡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却碰巧找到了有求必应屋,惊疑地走进去,终于有了能一个人安静坐坐的地方。

      他并不想回去,那个人渣得了病他高兴还来不及,母亲和自己都能解脱了。可校长那样慈爱地看着自己,那一份纯洁的好意令他心生罪恶。

      就像最开始的季少一。

      乔殊又有些懊恼,他还是忘不了他在魔法世界收到的第一份好意,就像某种雏鸟情结。

      可过了一会儿,有求必应屋的门突然发出响声,乔殊立马握紧魔杖进入戒备状态,却在看清来人是季少一时惊愕在原地。

      季少一看到乔殊显然也很讶然,像狐狸一样的长眸瞪大不少,然后反应过来:“有求必应屋?”

      乔殊不理解:“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季少一这才笑出声:“我听吱吱说你不见了,也没在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看到你,他很担心你,我就想着到城堡里来看看,”他冲身后指了指那扇门,“正好看到这个门我没进过,就干脆进来探个究竟,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乔殊本来就心情不好,语气也没好到哪里去:“那就请你怎么进来就怎么离开,我想一个人待着。”

      “别呀,我还想知道你最近不高兴什么呢。一天到晚哭丧个脸。”

      “林没跟你说?”

      季少一随便找了个石柱靠着,抱臂看着他,“没啊,说是你家里的事,不方便从他口里说出来,让我来问你。”说到这里,他没忍住笑弯了眼睛,“不得不说,你这三个朋友还是很不错的。”

      乔殊轻嗤一声:“还用你说。”

      “所以,告诉我呗殊殊子?”

      岔了一下的话题还是绕回原点,乔殊沉默半晌,开口:“你为什么会来霍格沃兹?看你平时对魔法也没有很感兴趣。”

      “殊殊子平时很关心我啊~”

      “别贫。”

      季少一嘴角的笑意凝了几秒,还是散了几分。

      “因为我妹妹。”

      “我妹妹……眼睛不太好,需要手术,我们家也没有那么多钱耗着,可能是知道我的需求吧,霍格沃兹就发来了录取通知书。”

      “那你用魔法把你妹妹治好了?”

      季少一被乔殊逗笑了:“哪能啊。真这么简单,我妹妹现在就应该治好了。”

      乔殊抿抿唇,还是忍下急切的探求,强行镇定,“那你妹妹现在怎么样?”

      “我刚来的时候就去问过校长了,校长摇头的时候我居然还骂了他一句骗子。”季少一说到这里仍觉得不可思议,当初自己怎么会胆子这么大,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乔殊这回没忍住:“你也有说别人骗子的一天。”

      这次季少一沉默了,敛去所有笑意,逐渐长开的眉宇间凝着迷惑和……委屈。

      乔殊宁可相信那一丝委屈是自己的错觉,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都说祸从口出,乔殊也明白了这个词的意义。

      但季少一没有深究。他最终耸了耸肩,继续动唇,可没再挂上笑容。

      “校长跟我说,我前五年学的知识足够把我妹妹治好大半,但是要治本还需要七年级的知识,也需要一点实践经验,所以我就安安心心在霍格沃兹待了这么久。”

      看着他风轻云淡的样子,乔殊就心里一阵苦涩,可这是他自己导致的结果。

      “其实这么些年也没有很煎熬,老实说,我很感谢校长,让我体会到真正的‘努力就会有回报’,能亲手治好我的家人。”

      季少一说完后,空荡荡的有求必应屋陷入寂静,让乔殊难以忍受,垂眸半晌终于想好话语准备开口时,却被季少一抢了先。

      季少一看向他,眼睛里是受伤的落寞,看得乔殊心里一痛。

      “殊殊子。”他喊。

      “先不论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我不是没有脾气。我愿意先把我的故事摊开,我可以等你,但我是白羊座,三分钟热度你也是知道的。”

      乔殊心脏漏跳一拍,不当朋友……还能当什么?却在理解后半句后脸白了白,那双蓝色眼睛里的紧张情绪一览无余。

      有时季少一想,要是人的秘密都写在眼睛里就好了,不要只有情绪,要有苦衷,要有解释,要有真相。

      “我不会等你太久的。”

      但季少一这次在心里嘲笑自己,说了这么多大白话,最后一句还是说谎了。

      明明自己心里想的是,等多久都可以,只要乔殊能给他回应。

      可是少年人的冲动还是让他急躁了些,像是迫不及待地想得到“朋友”以外的答案。

      十七岁的季少一在有求必应屋里,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

      十七岁少年的初恋,就交付在了一个轻飘飘的谎言里。


      临行的这一周,有求必应屋里的不愉快好像没有发生过,季少一还是会和他们谈笑风生,只有乔殊注意到,季少一好像在不动声色地减少单独见面的频次。

      在各门课上成绩优异的乔殊感到无措,又不知道该如何挽回局面。

      其实只要把事情全都告诉季少一就解决了,朋友不在身边的乔殊第一次与季少一擦肩而过时,焦灼与不安溢满心神,他甚至这么想过。

      却也仅仅是想过。

      他的母亲向往爱情,却落得如此下场,却还守着自己的念想留在那个人渣身边。他觉得爱情使人盲目,实在对这两个字抱不了任何期待。

      拉文克劳永远理智,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智者不入爱河”,他不想陷入爱情的深渊。

      可季少一不同。

      季少一明明违背了他所有的社交法则和择友标准,甚至是挑战了他的原则说了那么多谎话,他却从来没有生出抗拒的心思。

      乔殊又在有求必应屋,独自发呆良久,终于开了窍。

      ……他可能并不想和季少一做朋友。

      他对季少一,抱有名为“喜欢”的心思。

      可面对喜欢的人,谁都想体面一点。他的家庭那么不堪,他的想法甚至能称得上恶意,他不愿意拿到季少一面前。

      或者说,不敢向季少一袒露所有。

      乔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的浮雕,忽然自嘲地勾起唇角。

      原来是我在害怕。

      然而他没自己待多长时间,有求必应屋的门又被推开了,乔殊皱着眉望过去,还是看到了那个身影。

      令他没想到的是,季少一带了吉他。

      季少一看到他也是一顿,然后神色如常地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说:“我想一个人弹弹吉他,没想到又碰到了有求必应屋,那一起吧。”

      好像没有想要得到乔殊的回应,季少一自顾自地说着:“不过这歌的调有点高,我可能要降好几个key——调好了,如果哼破音了,可以笑但是别出声,给点面子哈。”

      季少一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快要结束变声期,是青涩的成熟,矛盾而有吸引力。

      临行前三天,季少一每天都来这里,安安静静地给乔殊哼唱一首歌,没有词语却动人心弦,结束后就起身快步离开,甚至没有留给乔殊开口的机会。

      乔殊懊恼地心想,他都没来得及问曲名。

      直到乔殊走前的最后一天,季少一唱了这些天唯一一首有词的歌。

“如今我已想不起,曾经珍惜的回忆

   却似有万千言语,深深埋葬在我心底

   或许就这样吧,或许就这样了

   还有什么遗憾的

   我已交付所有的自己”

      乔殊莫名觉得眼酸,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他想表达什么。

“或许就这样吧,或许就这样了

   多么想让你听见

   这颗破碎又顽强的心

   只想靠近你”

      季少一唱到这里,音律戛然而止,他还是没有侧首却看乔殊,却也没有起身离开。

      但乔殊终于得到了开口的时机。

      “……复活节的假期快到了。”

      “我当然知道,放假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你的生日也快到了。”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还真是。”

      他说:“再等等我,等这次回来,我就给你答案。”

      季少一凝眸望向他,眼里浮动着细碎的笑意。

      “好。”


3.

      季少一等待乔殊的回答,却没想到又得到一个无情的谎言。

      乔殊回来以后,站在离季少一很远很远的地方,眼里的冰冷和麻木几乎刺伤了季少一,然而乔殊下一秒缓缓地摇头,彻底击碎了季少一的一切希望。

      季少一讽刺地想,乔殊甚至不愿意当面跟他说拒绝的话语,一个摇头就把他所有的真心打发了。

      说自己花言巧语,他也不赖。

      但他与乔殊的关系降至冰点时,林致和顾子尧却朝他频频投来目光,刚开始季少一也在气头上没管,两周后实在觉得不对劲,拉住了林致想问个究竟。

      林致忧伤地摇摇头,低声说:“季前辈,你去有求必应屋找他吧,小乔最近经常不在。”

      季少一去了,也确实碰见了乔殊。

      乔殊回到霍格沃兹已经快三周,他错过了复活节,也错过了季少一的生日。而这些时间,也足够季少一冷静下来。

      季少一又半倚着石柱,平息见到乔殊的波动,然后静静开口问:“为什么。”

      乔殊没有回答。

      季少一叹了口气,说:“我总在想,你为什么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林致和顾子尧他们,却从来不告诉我。”

      他苦笑一下:“是不是因为对于你来说,我也没有那么重要?”

      乔殊望着他,季少一觉得他很想反驳,眼里的隐痛和压抑不是假的,看起来很可怜。

      可季少一这次没有心软。

      “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最不喜欢《小王子》吗。”

      “我总是在想,书里的那只狐狸到底充当了一个什么角色。”

      “人人都说狐狸代表智者,可是大家都说‘智者不入爱河’,为什么它明明知道爱会让它痛苦,却还是心甘情愿地被小王子驯养?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被小王子驯养,却还是愿意放他走,甚至让他懂得珍惜,最后一个人忍受长久的孤独?那只狐狸面对金色的麦浪,一遍一遍做无谓的思念时,有没有后悔过当一个智者?”

      “我从前不明白,因为狐狸的天性里始终藏着血性和贪婪,甚至设想过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坦然地放我爱的人离开。”

      “但是现在我想通了。”

      “乔殊,我们没有选择放弃彼此,只是谎言让我们走散了。”

      说这段话的时候,季少一始终不曾看向乔殊。

      因为这段话一定会让他痛苦。

      可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乔殊不说,他们真的只能停在这里了。

      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把所有的事情一鼓作气说开了,以后就不用纠缠了。

      乔殊依然沉默。

      季少一没有再等。


      乔殊回到麻瓜世界后,一进家门就被打晕了,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钱财被搜刮了个干净。

      那个人渣站在一边嫌恶地看着他,嘴里辱骂着,“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你去了那什么鬼学校,就带了这种没用的东西回来?”

      这人渣哪有一点得了绝症的样子,分明就是找借口把他骗回来,然后勒索财物。乔殊定睛一看他手里的东西,却反应剧烈:“还给我!!!”

      那是季少一送给他的小狐狸的袋子。

      里面的金加隆被这个男人扔了出去,滚落一地,布袋已经陈旧,被粗暴地拉扯几下就似乎不堪重负。

      乔殊死死地盯着他,眼里的狠厉像湛蓝淬了冰和毒,“你要是敢弄坏这个袋子,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你拿什么杀你老子?凭你那些半吊子魔法?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用魔法是会被开除的!”

      乔殊凝固住,牙齿啮合得死紧,攥紧的手心已经不能感觉到指甲刺破皮肤的疼痛,他只感受得到滔天恨意。

      这个人渣没有打他,但也没有让他见到母亲,仗着乔殊不能使用魔法毫无顾忌。

      脱身的乔殊身心俱惫地走上对角巷,这次回家彻底打破了镜花水月,把乔殊从希望里狠狠拽回尘埃。

      他没有办法让季少一看到这样的他。

      他可以把真相告诉顾子尧,告诉林致,甚至告诉夏予扬,是因为他们是朋友,朋友可以互帮互助,他们不一定需要接受他的全部,相处和谐、彼此默契就够了。

      可爱人不是这样的。

      无论平时自己的态度有多平和,面对别人的贬低有多风轻云淡,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心比天高,因为那一点自尊,因为想要配得上他。

      听完季少一的话,他才明白过来,其实他们想要的从来都很简单。

      乔殊想要季少一毫无顾忌的接受,季少一想要乔殊毫无保留的坦诚。

      在听到季少一质疑自己的重要性时,自尊好像不再重要,血的腥味却哽在喉间,让他不能为自己辩解一句话。

      因为太迟了。

      乔殊想,或许喜欢能体面,但爱一定是狼狈的。


      季少一说完那些话的当晚,乔殊做了场噩梦。

      那个人渣又一次对他们母子破口大骂,事情起因被梦里都止不住的厌恶模糊,他甚至还公然在乔殊面前想对他的母亲动手。

      乔殊忍无可忍,毅然决然地举起魔杖,仇恨、隐忍,那些苦痛湮没他的理智,不顾违反巫师的规定,甚至不顾使出咒语的后果——

      “阿瓦达索命!”

      一阵刺眼而冰冷的绿光后,那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应声倒地,死不瞑目。

      乔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是被某种寒意冻僵,他的视线逐渐黑暗下来。

      然而出现在视线里的背影,那个类似于失明者的唯一希望……

      他认得那个背影,在回廊里的千百次侧首,在魔药课上悄然抬头的凝视,他太熟悉了,那是季少一。

      他突然想起来,他身上名为“家庭”和“血缘”的枷锁已经伴随那阵绿光消失了,他不再有那些顾虑。

      压在心头的沉闷忽然轻了些许,他抬脚方欲走向季少一,却发现自己脚踝像缀了千斤重,动弹不得。

      就在他茫然的此刻,季少一向他望过来,那双长眸不含半星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失望,一眼就把乔殊从摆脱桎梏的所有兴奋打回惶恐的现实。

      他张了张嘴,一切话语都落空,心脏不上不下硌得生疼,怪的是那种疼并不来源于脖颈,而是如经年沉疴般从骨缝里渗出来, 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网,丝丝密密地缠在乔殊身上,动弹不得。

      就在乔殊拼尽全力与泪意抵抗,试图从模糊视线里看清那人身影时,他开口了。

      满目凉薄的季少一不带任何情绪地说:“我送你去阿兹卡班。” 

      乔殊猛地睁开眼,梦境的窒息感骤然松懈,他大口喘息着,却失去了坐起身的力气,耳鸣不止。

      目光散乱在拉文克劳纹样的帷幔上,耳边逐渐清晰,原来他并非耳鸣,而是窗外下起了大雨,梦里的疼痛也仅仅是因为年少时伤处没有及时就医留下的大大小小的后遗症。

      思及梦境,乔殊突然想起在对角巷初见季少一时,他对自己说,去买个合适的魔杖。

      晦暗笼罩回来,他自嘲地笑笑,那个时候的季少一应该不会想到,多年前的那个小孩,如今会想要用这个魔杖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施不可饶恕咒。

      尽管幅度很小,发笑时胸膛轻微的颤动还是牵引出梦里那种密不透风的疼痛和绝望。

      他又毫无缘由地想起那年人渣父亲骗他得了绝症时,他还可笑地在有求必应屋闷闷不乐,是季少一找到了他。

      季少一眼眸清亮,没有笑意,却有认真。

      “我可以等你。”

      可这里不是有求必应屋,而是冰冷的拉文克劳宿舍。

      乔殊用仅剩的力量裹紧被子,试图屏蔽喧闹的雨声,沉闷之中乔殊的背后已出了一层薄汗,却仍觉遍体发寒。

      他把脸埋入被中,喃喃低语,似是疼痛入骨的哀鸣,又似是梦呓。

      “骗子。”


4.

      那个梦影响了乔殊很长时间,看到季少一就心里一阵钝痛。

      可是这样下去他们永远无解。

      而且季少一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

      他们没有时间了。

      于是乔殊借着自己的十七岁生日,鼓起自己所有勇气,给季少一写了一封信,信里交代了他的身世,他的家庭,他的隐瞒,他的谎言。

      乔殊还是没敢写上他的喜欢。

      又怕季少一不收,借顾子尧之手给了柏闻,又通过柏闻递到了季少一手上。

      乔殊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落魄地走在城堡回廊里,却看到一个熟悉的门——有求必应屋。

      说来奇怪,乔殊有预感,他能在里面见到相见的人。

      他推开门,季少一果然在里面,这次没有吉他,他平静地转过视线,看着乔殊走向他,在他身边坐下。

      这一系列动作像角色互换,但先开口的还是季少一。

      “殊殊子,你说,谎言有尽头吗?谎言尽头,又有什么呢?”

      乔殊艰涩地说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不知道。”

      季少一用气音笑了一下,几乎是在叹息。

      “我想也是。”


      后来两个人整个学期都没有任何交流,有时林致跟季少一打招呼,他也只是微笑着点点头,不作任何停留。

      看两人这别扭的样子,江恪也问过,但季少一没有提及任何详细信息,只是自嘲道:“都说斯莱特林擅长错过爱人,我看拉文克劳也不赖。”

      江恪不乐意了:“那别人还说格兰芬多擅长弄错爱人呢,你自己说我俩谁弄错了?”

      “……我俩互相伤害谁也没得好处,休战五分钟。”

      “害,追人路漫漫。不过,我倒是有个无伤大雅的想法……”

      季少一挑起眉,然后看到江恪从脖子上取下来一个会转的小玩意儿……

      季少一蓦地瞪大眼睛:“时间转换器?!你哪儿来的?”

      “教授给柏闻的,柏闻借我了。”

      “这东西不能多用,老季,你只有一次机会,你想好了回到过去哪一个时间节点吗?”

      季少一盯着时间转换器良久,徐徐开口:“那就,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

      他想去看看谎言的根源。

      话音落地,季少一猛地拨动转轴,不知道几个眨眼后,他们身边光怪陆离,落定在……对角巷。

      江恪随手从路边摊位上拿过一张《预言家日报》看了眼时间,发现什么后惊奇道:“你们……这么早就见过了?这个时间节点,我和柏闻应该也在啊……”

      江恪的疑问没有得到回应,微微蹙着眉朝季少一看去,嘴边的话在看到他的表情时散了个干净。

      “我不知道。”

      嘴角很平,那双总是揶揄笑意的狐狸眼里如今是迷茫和怅然,却在江恪终于从他表情里看出恍然大悟时,弯起狭长的眸子笑了。

      “难怪……难怪他说我骗他。”不等江恪问个明白,季少一拔足小跑扎进拥挤的巫师中,头也不回地对江恪喊:“你先去找柏闻!”

      “诶——不是,老季你小心点啊!”

      季少一拨开人群寻找那个小小的身影,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止,他不明缘由,却也不再细究。

      余光里略过一个凝滞的小小身影,季少一脚步一停,浑身僵硬几秒,猛地一松,豁然笑起来。

      我找到你了。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仔细观察便发现他攥着麻瓜的硬币,立即明白了小乔殊的窘境。

      他尽力维持着冷静,以防万一还是拿了一个面具遮住自己的脸,慢慢走到他面前。

      他靠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说话,但实际上,他已经不太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依稀听到自己最后几句说了“买个适合自己的魔杖”。

      他希望乔殊用自己的魔杖,做不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希望他喜欢上魔法世界,放下负累去享受人世间。

      时间不等人,他没忘记时间转换器的使用法则,最后用尽力气爽朗地笑着跟他道别。

      他和江恪回到了自己的时间线,他假装洒脱地问江恪是否见到柏闻,却满心都是那双沉默的蓝色眼睛。

      季少一想,如果只有谎言才能让他们相遇,那他心甘情愿地走入这条不归路。


5.

      学期一结束,十七岁的乔殊就和林致、顾子尧、夏予扬回了麻瓜世界,下定决心快刀斩乱麻,无视了母亲的哀求,按顾子尧提供的方法配合律师,用麻瓜的法律将那个人渣送进监狱。

      他给母亲留了足够的养老金,许诺会常回来,也希望她多出去走走,可母亲忧伤地看着他,苍白地扯了下嘴角。

      乔殊不再多说。他不再是那个气愤的少年,事已至此,他绝不后悔,而母亲也需要时间接受适应。

      不论是接受她的儿子把他的亲生父亲送进监狱的事实,还是适应独自面对的生活。

      12月25日,乔殊回到霍格沃茨,赶上了圣诞舞会,他去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找了林致,破天荒借了一套西装,专门系了蓝色领带,连顾子尧都难得开口说了一句“很衬你的眼睛”。 

      他笑着与两人道谢、打趣,和夏予扬会合后与他斗嘴,看起来自然又放松。

      舞会上,顾子尧和林致带贪嘴的夏予扬觅食,柏闻却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边,乔殊不解地看着他,来人却半点不觉奇怪,闲聊一样淡淡地问:“都解决了?”

      乔殊微愣,随即轻笑:“解决了。”

      他其实没有怎么跟柏闻打过交道,但是既然顾子尧和他有些交情,知道这些事情也不奇怪。更何况,林致告诉他,虽然顾子尧帮忙了解了流程,律师却是柏闻暗中提供的。

      柏闻抬起香槟,朝一个方向晃了晃,问:“那他呢?”

      乔殊顺着酒杯抬眼,认出熟悉侧脸时呼吸一顿。好似余光注意到什么,与江恪交谈的季少一停下话语转头,撞上天蓝色瞳孔时眨眨眼,并没有停顿太久,便好似普通朋友般微笑着朝他遥遥举杯。

      亲近不足,礼貌有余。

      乔殊莫名感觉,这些年的千万种谎言叠加,好像都付诸于这一杯寓意真情浅淡的香槟之中了。

      哪怕有股忧伤弥漫,却也接受当下。

      乔殊弯了眼,乍看笑得轻松,细看却有薄薄的泪光闪烁。

      两人隔着或慢舞或走动的人群遥遥相敬。

      季少一敬明天,敬自由。

      乔殊敬过往,敬死亡。

      这一次,不再迷惘。


6.

      谎言尽头到底有什么?

      有真假难辨,有爱恨痴缠。

      有你和我。


      Fin./Tbc.


不知所云的后记:

      各位好久不见!

      这次稍微试了点新东西,有一点点改变风格和节奏,但其实这个故事的雏形和成品大相径庭。这个故事灵感是从“灵魂里的玫瑰”开始的,联想到季少在应许之地里的黑市里唯一的花店老板设定,这学期又看了HP,所以构想只是一个懂魔法但不太精通的花店老板在假期邂逅了一个拉文克劳的聪明巫师,然后他们在仅有的假期里相遇,彼此珍藏相处时光,等拉文克劳毕业以后确定两人的未来。其实雏形是一篇轻松的文章,结果后来随机播放听了毛毛的《消愁》,看完《铃芽之旅》又听了深深唱的同名曲,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有让他们很草率的HE,所以这些东西都放在了后续。不季其殊,不应该是季少的一头热和乔殊的傲娇,他们的爱都很拿得出手,他们理当坚定地双向奔赴。

      这篇可以看作独立的文章,也可以看作tbc,后续今天实在写不完啦,我生日那天再发,是甜的!绝对——呃,争取不刀!

      祝各位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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